坚定文化自信 中华传统戏曲焕发时代光辉
责任编辑:王琳      发布日期:2019-08-23   
    2019年戏曲百戏(昆山)盛典专家评论文章选登(二)
    2019年7月至8月,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的2019年戏曲百戏(昆山)盛典(以下简称百戏盛典)在江苏昆山举办。此项活动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化文艺工作系列重要讲话精神,推动戏曲传承发展的重要举措,旨在利用全国地方戏曲剧种普查成果,展现全国戏曲剧种的独特魅力,激发戏曲剧种活力和戏曲院团潜力。活动持续38天,全国2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12个剧种的35台、118个优秀剧节目在昆山轮番上演,其中大戏14台、小戏组台21台。本次活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并引起强烈反响,截至8月22日,平均上座率92%,新浪微博话题阅读量3.1亿,网络直播观看量3314万,抖音播放量1.1亿。
    百戏盛典计划于2018年至2020年在昆山连续举办3届,集中展示全国现存的348个戏曲剧种的经典剧目(折子戏)。百戏盛典的举办,不仅让广大观众同享中华戏曲百花园的芬芳,也让很多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剧种、只在某一地区流行的稀有剧种、只有民间剧团和班社维持的濒危剧种,首次来到这一全国性的舞台,与大剧种、大剧团共同亮相,呈现其独特魅力。同时,传统戏曲如何更好地传承发展,也成为我们进一步思考的课题。
    展演期间,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邀请了多位戏曲界专家学者前往昆山观摩,并召开专家研讨会。本报刊登部分专家学者的评论与发言,以飨读者。
留得乡曲酬知音
    原黑龙江省文化厅艺术处处长、国家一级编剧    费守疆
    观摩戏曲盛典的演出,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事情。开先河,集大成,称“盛典”,当之无愧。一时间牡丹与格桑花在在同一蓝天下竞放,俚曲与雅韵在同一台面发声,雕梁画栋与茅舍草房比肩并立。我为组织单位这一“忠孝两全”的义举称快,为他们有远见卓识的忧患意识而折服。倘若先贤在天有灵,也定会因欣慰而击节称颂。
    “昆”者“百度”汉语释义:一、兄长;二,后嗣;三、众多;四、山名。足见在昆山举办如此盛事,有昆曲如兄;戏曲子孙众多;如昆仑般巍峨等众多机缘的巧合,也是文化艺术血脉之渊源。昆山做了一件前于祖先无愧、后对来者无憾的大事。作为盛典的重要组成部分,昆山已经建成了昆山昆曲文化中心,而戏曲百戏博物馆也在筹备之中。
    这一切可谓大胸怀、大气魄、大手笔!
    每一场演出的谢幕,望着台上那些来自大山深处的小剧种的小剧团的演员,粉墨衬托下虔诚的目光中,似有一种“诀别”的悲壮,泪眼蒙眬,叫人不忍直视……
    非遗难道是非“遗”不可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片山川孕育一个物种。
    人挪活树挪死就是这个道理。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社会经济发展令城乡一体化快速形成并迅猛发展,地域的界限渐渐模糊,艺术多元化的趋势不可避免;也正因为如此,非遗品种赖以生存的条件和环境日趋恶劣。连最边远闭塞村寨里的年轻人,都像葵花一样转向了现代化的“太阳”。在高速运转的时代大潮冲击下,传统艺术的水土流失十分严重,致使原生态中土生土长的“格桑花”日渐枯萎、凋零。虽然从2004年起国家大力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保护工作,积极给予众多戏曲小剧种扶持、保护,但欣赏喜欢小剧种的观众越来越少了,强心剂救得了一时,恐怕救不了一世。
    这次百戏盛典活动中特别安排了国家非遗保护工作专家田青先生的专题讲座,他的观点很鲜明: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基因,也就失去了自我,还谈什么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还谈什么文化自信!
    水獭是生存在江河里的动物,以鱼为食。据说小水獭断奶后,水獭妈妈首先要教会孩子捕鱼的技能,然后再将其送到江河小叉子里,使其能独立地生存。
    非遗戏曲保护项目绝不是将剧种送进历史的档案馆。戏曲传承和保护应是“活态”“动态”的,不断地利用和发展才是最好的保护传承。纵观中国戏曲发展史,一个剧目救活一个剧种有之。什么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若起而拯之。加大对地方戏曲小剧种的拯救力度,加强戏曲小剧种传承人的培养都是十分有效的保护措施。
    民间戏曲小剧种在挖掘中保护、在保护中传承,应作为扶持民间职业剧团(非遗项目)的有效途径。正像本次重点活动的创意与策划,十分科学,演出院团捐献本剧种的特色物品保留于博物馆,接下来的剧目展演给观众直观立体的再现。在剧场里我发现观众还是很喜欢那些富有生命气息的戏,音乐唱腔优美、表演活泼独特的一些稀有剧种,如花灯戏《打鱼》、壮剧《摸秋》、中卫道情《何县令拉纤》等。
    基于社会发展的需要,也是文化建设的期待,对于那些小剧种,予以大力扶持已成为文化艺术工作的当务之急。
    人们和水獭妈妈一样,不情愿将自己的儿女变成抽干水分、置于玻璃柜中的标本。
    小水獭,祝你好运。
传承民族文化 回归戏曲本体
    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院长、研究员    陈智林
    2019年夏秋之交的百戏盛典演出活动在江苏昆山如火如荼地开展,如此规模庞大的展演活动,既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系列重要讲话精神的重大举措,更是对中国戏曲艺术的大检阅,对中国戏曲艺术未来的生存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随着展演活动的进行,琳琅满目的佳作呈现,我作为中国戏曲艺术的践行者,个人认为,其价值和意义有二:
    新时代背景下戏曲艺术发展的里程碑。戏曲艺术在党和国家的关心扶持下,诞生了众多优秀作品,以及众多如群星闪耀的戏曲表演艺术家,他们把戏曲艺术,戏曲艺术承载的传统文化精髓,戏曲艺术的文学底蕴,戏曲表演艺术中蕴含的中国人特有的传统礼仪、传统音乐等等发扬光大,传播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与言行之中,成为中国人的行为规范。
    为了中华文明、中国传统文化更好地传承,更好地凝聚民族精神,2018年,以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昆山市人民政府、苏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承办的戏曲百戏(昆山)盛典演出活动,以“戏曲的盛会,百姓的节日”为宗旨,以“汇中国百戏,展戏曲新颜”为主题,计划连续举办3届,将全国348个戏曲剧种的经典剧目(折子戏)在昆山市集中展演。继首届展演,为期43天,汇集120个剧种,156个剧目,78场演出产生的巨大社会影响,2019年夏秋之交,又迎来了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为主题的第二届展演活动。在本届盛典演出中,根据报名和筛选结果,来自全国20个省区市的20个剧种,118个剧节目参加演出。其中,14台大戏,104个折子戏,共计56场演出活动,在昆山的舞台上纷纷亮相,令人目不暇接,享受着中国戏曲艺术的饕餮大餐。
    百戏盛典演出是新时代背景下戏曲艺术发展的里程碑。众多戏曲剧种在盛典演出活动中的亮相,将会极大地鼓舞全国的戏曲艺术工作者的传承和创作激情,对未来的戏曲艺术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传统文化的弘扬与戏曲本体回归。伴随着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改革开放,国门大开,直至21世纪初开始的网络时代发展,文化的交流发展呈现出全球化势态。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哲学思潮和政治诉求大量涌入国门,进入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从各个层面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与行为,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
    中国传统文化将如何发展、如何延续,这是摆在中国人面前的重大课题。媒体的发达,渠道的多样化,多种文化的相互交织、相互影响,考验着每一个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传播者。百戏盛典的开展,从第一届汇中国百戏,展戏曲新颜,到第二届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的主题变化,我们已经欣喜地看到,众多演出剧节目已经从传统戏曲的舞台技艺的展示,上升到中华传统文化精神弘扬和艺术本体的回归。
    戏曲百戏昆山聚,南腔北调众人迷。本届盛典演出剧节目,展示了中国戏曲艺术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不同地区的民族风情,以及中国人为了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牺牲精神。源自传统经典的泰州山东梆子《墙头记》、广西师公戏《仙娘送子》、广西钦州市浦北县民间小戏鹩戏《秦英挂帅》、云南省花灯剧院演出的传统花灯小戏《打鱼》、云南文山壮族自治州富宁县民族文工团演出的《摸秋》等作品中对老百姓生活的观照;河南省越调剧团的新编大型越调《诸葛亮·临危受命》、宁夏演艺集团秦腔剧院演出的中卫道情《何县令拉纤》等作品借历史人物和故事赞美施政者勤政爱民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根据徐悲鸿藏画《船过漓江》故事创作的广西文场《帆过漓江天地红》表现出爱国主义精神;根据原广州军区战士文工团话剧《共产党宣言》移植改编的河南曲剧《信仰》,表达了共产党人的情操与牺牲精神。
    戏曲艺术的传统舞台呈现,往往是以简洁的舞台布景和虚拟化的人物行为表现完成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多年来,戏曲艺术向其他姊妹艺术的学习,对戏曲艺术发展既有积极意义,也存在一些负面影响,这主要体现在对戏曲艺术本体的消解与丢失,戏曲舞台上的大制作现象,带来了演出的沉重与笨重,也使戏曲剧节目的交流、传播增加大量成本。本届百戏盛典演出剧节目对一桌二椅的大量运用、布景的简约明快,使戏曲回归到“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本体追求。相信这些优秀节目今后能够成为戏曲艺术发展的模本、标杆,为戏曲艺术重回本体提供借鉴和学习的宝贵经验。
强化剧种个性,实现多样化发展
    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刘景亮
    由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昆山市人民政府、苏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承办的百戏盛典,邀请全国所有现存剧种到昆山一展风采,这无疑是空前盛举。
    我有幸在这一活动中欣赏到安徽的贵池傩戏、淮北花鼓戏、庐剧、嗨子戏、坠子戏、黄梅戏,内蒙古的东路二人台,江西省的江西傩戏、萍乡采茶戏、宁都采茶戏、宜黄戏、西河戏、南昌采茶戏、婺源徽剧、赣西采茶戏、九阳青阳腔、瑞昌采茶戏、武宁采茶戏、万载花灯戏,甘肃的灵台灯盏头戏、敦煌曲子戏、半台戏、民勤曲子戏,福建的大腔戏、小腔戏、梅林戏、闽西汉剧、山歌戏、闽剧等等。
    就剧种形态说,有地方大戏、地方小戏、民间小戏、祭祀性戏剧;就风格样式看,有的粗犷,有的细腻,有的明快,有的纤巧,有的活泼轻盈,有的沉稳厚重,有的古朴,有的现代,有的雅中见俗,有的俗中寓雅……对于这些不同剧种的不同风格,作为不同的审美个体,会有不尽相同的感受,但是我相信,每一个剧种的风格都是一定的地域文化培育的结果,是创作者和欣赏者经过长期碰撞、磨合形成的默契,是一种自然合理的存在,对应着一定地域广大民众的文化心理和审美意识,也是获得当地民众认同的依据。
    在我们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和近14亿人口中流传的戏曲,要对应不同地域人们的审美需求,也只能是多样化的。过去戏曲界有个说法:“梆子不过淮。”意思是说,淮河以南的人们不喜欢看梆子戏。现在由于多种原因情况有所改变,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不同自然环境,不同生活状态的民众有不同文化需求则是不变的。所以,戏曲的多样化发展,不同地方戏剧种保有不同个性,是戏曲满足广大民众多元化需求的必然选择。
    戏曲园地的多样化,表明了我们的戏曲生态良好。在戏曲的整体发展中,只有做到剧种个性多样化、题材多样化、剧目风格多样化、剧团体制机制多样化、传播渠道多样化,才是生机旺盛的表现,才能让不同个性的剧种相互竞争,不同风格的剧目相互竞争,不同体制机制的剧团相互竞争。在竞争中互为压力又互相取长补短,戏曲的发展才能具有内在动力,才能长足地发展。
    百戏盛典所显示的多样化,说明还有不少剧种保持着剧种个性,而一个剧种的个性则是这个剧种的存在依据。剧种个性让熟悉它的观众产生亲切感,让不熟悉它的观众产生新奇感。既能吸引熟悉它的当地观众,也能吸引不熟悉它的观众。泉州梨园戏归元开新,既回归传统强化个性,又不断创新,用新的表现技巧强化剧种个性。不管其他剧种如何改变,泉州院团都要坚持走自己的路。不仅老观众越来越喜爱,又吸引了许多新观众,还引得全国不少地方不少人,每到元宵节就打点行囊跑到泉州观赏梨园戏。
    昆山百戏盛典活动,既是戏曲艺术多样化、不同剧种个性的展示,同时又是强化这种多样化和剧种个性的有力举措。在各个剧种的展示中,凡是剧种个性突出、剧目风格独特的演出都会得到观众和圈内人士的认同和鼓励,从而增强他们坚守个性的理性自觉,使这一剧种健康发展。
    应该向坚持多样化发展、守护剧种个性,同时勇于开拓创新的人们致敬。他们具有高度的文化自觉,自信自己的剧种一定具有优越于其他剧种的地方,关注本地民众对剧种的认同,对剧种的风格特点、不变成分、易变成分、可变成分都有深入研究,科学把握,同时又能理智地审视剧种的缺陷。所以他们既能大胆地坚守和增强剧种特色,又能审慎地吸纳、创新,弥补缺陷,增强剧种的表现力。我们也应该认真对待那些个性衰减、表现力贫弱的剧种。它们大体有两种情况,一是盲目吸收其他剧种的艺术语汇,常见的是各地大剧种吸收京剧,小剧种吸收本地大剧种,加上不懂或不考虑剧种特色的剧本创作和导演,剧种个性就会饱受多方打压,难以保持。还有一种情况大多在古老剧种中发生。这些剧种的原有优势早已被后生剧种吸取,成为其艺术的组成部分,而这古老剧种长期欠缺对自身的研究,一直保守着原来面貌。殊不知这原貌已经成为其他剧种的一部分,已无特色、个性可言。其演出往往既无特色,又显陈旧。这两种情况,必然损伤戏曲的多样化发展,应该慎重对待。
    作为一项空前规模的戏曲活动,百戏盛典的作用是多方面的:检阅队伍和艺术,促使艺术水平的提升;集中展示戏曲艺术,增强戏曲社会标识度,引起社会关注;相互交流观摩,取长补短,以利发展……此外,它还为整个戏曲界提供了理性思考的全面素材,以便总结经验、探索问题。我相信,如何保持剧种个性、促进戏曲多样化发展的问题必然要浮出水面,发现它、解决它,将有利于戏曲的可持续发展。
有感于百戏盛典
    文化和旅游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研究员    朱飞跃
    百戏从天而降,盛典如日之升。
    盛夏的昆山,戏曲百戏再绽光华,2019年7月21日至8月28日间,112个剧种的118个剧目在此轮番开锣。
    百戏盛典将为我们展示出戏曲剧种在当代的发展全貌,说是全貌,主要是基于以下三点。其一是剧种数量。戏曲剧种的数量自新中国成立以来,虽有多次的调查统计,但一直难有较为准确的数字,较近的一次是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相继完竣的《中国戏曲志》和《中国戏曲音乐集成》,但这两部巨制均侧重于文献史料的搜集、编纂,各有取舍标准,因此两部书中所显示出的剧种数量并不一致。而参加百戏盛典的剧种,是2015年全国戏曲普查中统计出的活态存量,共计348种。这348个剧种3年内集中在昆山登台亮相,无一缺席,排演出史无前例的壮丽景观。其二是剧目的形态齐全。我国地方戏曲剧种的上演剧目具有多种形态,有的剧种以大本戏为专擅,也有以小戏而见长。百戏盛典的参演剧目中,除了演出整台的本戏,还有折子戏专场,折子戏专场是为各省区的地方小剧种专门设立的,剧目以演折子戏和两小、三小戏为主。如甘肃省折子戏专场,有灵台灯盏头的《卖子》,敦煌曲子戏《告斧头》,凉州半台戏《闹书馆》,民勤小曲戏《下四川》,共4出,这些剧目,从形态上看,除《卖子》为折子戏(折子戏通常指本戏中的一个场次,而且是主要场次,俗称戏胆),其他均属两小、三小戏范畴。两小、三小戏是地方戏中最具特色、最具生命力的一类剧目,火爆热烈、幽默诙谐、载歌载舞是它们的共同特征。百戏盛典设立折子戏的专场演出,是对地方小剧种的传统检验,有折子戏,两小、三小戏的参演,戏曲剧目的形态显得完整、齐全。还有一点就是演出团体的类型。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的戏曲表演团体在性质上有很多的变化,不再是国有院团一统天下,随着演出市场的需求,民营职业班社逐渐兴起,参演百戏盛典的剧团,国有团体是主力,但有些小剧种的演出是由民营剧团来担负的。348个戏曲剧种中,有长期留存在乡间的稀有品种,这些稀有的戏曲品种流传范围极小,过去就没有职业的剧团,完全靠当地村民自行守护而保存下来,因此,在百戏盛典中,自然就有了业余性质的庄户剧团,甚至有家族性的演出团体,比如福建的稀有剧种大腔戏,参演的剧团就由永安市青水熊、邢两姓族人组班的。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参演百戏盛典的单位,有很多是县、区一级的文化馆,这种情况的出现或许说明了一个问题,在不少地方,文化馆已成为一些濒危剧种的安栖之地。概言之,百戏盛典的参演单位,几乎囊括了目前戏曲团体的所有类型,由此,我们也看到了348个剧种的依存状况和生命体征。
    我们惊奇于盛典所呈现出的美景,漫步其中,难免有些思考。各剧种演出的剧目,大致为传统剧目、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三类。传统剧目是剧种的看家戏,它很能体现一个剧种在现阶段的人才情况,从演出的情况看,各剧种的人才储备不一致,大剧种颇有实力,确实有好演员。但小剧种就不太乐观,一些优秀的传统剧目因为表演者的功力不足而逊色。因此,后续人才培养是小剧种的主要议题。这些小的剧种,希望它们在未来,不仅仅“形”在,还要“神”在,这一点最为重要。
    百戏盛典的剧目中,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也有不少,多是年轻剧种,年轻的剧种有一个特点,就是艺术积累不多,当然,这也是它们的长处。艺术积累少,在音乐上、表演上乃至舞台设置上条条框框就少,它们的创作内不保守、外不排斥,包容性强,处开放的态势。因此新编的历史剧和现代戏的创作、上演可看成是年轻剧种自我革新的努力和探索,将来,经典剧目一定是在年轻剧种中出现。
    百戏盛典也促进学术研究,尤其是在剧种学方面,我们过去有按照行政地域划分剧种的习惯,一个剧种因为行政区划往往一分为二,一分为三。这348个剧种之间的边界、分类以及相互关系非常值得我们去总结、研究。还有就是傩戏,现在也被列入剧种之列,如参演的江西万载的傩戏、安徽池州的傩戏等,这些傩戏是按地域分成多个剧种,还是统属一个剧种?还有,当这些本属祭祀性质的傩戏离开原生地,改由专业戏曲演员装扮而走上舞台,追求美观、美听以供观众欣赏时,它的性质就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化。那么,这种在戏曲舞台上表演的傩戏,它的价值体现在哪里?算不算新兴的剧种?这都需要学术界的探讨。
戏曲盛典的另一重意义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刘彦君
    有幸来昆山参加百戏盛典,特别开心。看着那些不甘被埋没、不甘被遗忘的保留剧目和传统剧目,争先恐后以折子戏的面貌复活在舞台上,真有恍若隔世之感。那些被时光的年轮所碾压、被流逝的岁月所风化的古老乐章,又一次在当代观众面前展现出了它们的绰约风姿。
    活跃在这一阶段昆山舞台上的人物形象,除个别经过当代主创之手重塑过,大多数是那些带着生活的原色,从古老的街巷酒楼或现代的里弄胡同走出来的各色市井小民。甜言蜜语、巧舌如簧的媒婆、巫婆和喜婆,仗势欺人、遇事浑不懔的地痞无赖,试图把粗糙的日子过成诗一般的丫环女仆,低声下气、屈膝求全的店小二,不甘缩在男人背影中,总要弄出点响动来的红粉佳人,至死都在追求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幻觉的酸腐文人,以及赶脚的王小、回头的浪子、昏庸的考官、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和对女婿挑三拣四的丈母娘,这些上不得台面、入不得厅堂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就这样活色生香、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汇聚到了昆曲的故乡。
    这些人物和我们进行着如此直接的交流,带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带着他们情态盎然的生活趣味。于是,我们看到了在夫妻、母子、姑嫂等朴素人伦关系建构中的生活兴致,看到了人们精神世界中的一派丰饶景象:一穷二白的光棍汉对买来的媳妇是留下是放走的纠结,小姑子看上了邻村的小伙儿,不得不开口央求嫂子做媒的羞涩,老太太从不想嫁闺女到无意间招到上门女婿时的惊喜,三伢子钓鱼时的鸡飞狗跳,夫妻俩拉毛驴惩罚恶人时的狼奔豕突、人狐共闹书馆时的打架斗嘴。这些故事浓郁的烟火味道和幽默、滑稽,让观众轻松其中,也笑乐其中。我想,这些别有情趣的戏剧性,大概就是宋元乃至明清时代的古人们,纷纷围建勾栏瓦舍和酒楼茶肆,不买票不让看客们进场的原因吧?
    而贯穿于这些关目的,则是各个剧种共同遵守的程式化规律。徽剧那行云流水般声情并茂的唱腔,青阳戏有板有眼、生动曼妙的身段,婺剧那刚劲有力、精彩绝伦的武打,采茶戏诙谐幽默的插科打诨,花灯戏“生旦”脸上的“拍彩拍红”,曲子戏中规中矩的戏衣行头,都让人赞叹不已,而令人叫绝的,则是诸多小戏演出的布景:空空的舞台上,或是类似守旧的电子屏幕前,借助演员的形体和演唱,不时幻化在人们想象空间的万千景象:或是阳光灿烂,或是落叶缤纷,或是苍翠欲滴,或是烟锁云断,以及其中的亭台、楼阁、花园,流水、烽火、苍原……绚烂多彩的想象力在格式中绽放,叹为观止的创造力在套路里迸发,根脉深厚的艺术语汇在规律里延展。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活跃在这些人物形象、这些戏剧情趣、这些艺术规律背后的心理世界。这种无迹可寻却充满张力的现实与我们的精神认同链接,不能不使我们被那种来自传统的价值视野所覆盖,与隐藏最深的自己素面相对。可以说,流走于唱念做打中的民间智慧和人文情怀中,有对世界的深切感悟,有对人性的幽微洞察,它们或波澜壮阔,或细致入微,平复你的情绪、抚慰你的焦躁,召唤你身上公共的面向,放大你人性中美善的光辉,不动声色地改变着你对生活的成见,让你与这个世界温柔相拥,看到那并不遥远的诗和远方……
    难道,这就是我们记忆中的“百花齐放”?难道,这就是我们憧憬中的“多样化发展”?驳杂的人物选择、浓郁的趣味提炼、娴熟的规律运用和丰盈的内涵展示中,承载着这次百戏盛典的另一重意义,即,它并不仅限于剧种层面的展览,它的启示应该是多方面的。因为,优质的文化资源是艺术创新的底气。我发现,喜欢这些演出的,不仅是我,还有我身边的诸多同事和师友,还有闭幕后舍不得离去的现场观众,还有每天在网络直播平台上点播观看的数十万点击者……
    因为退休,因为年迈,看戏时多了一层别样的眼光,那是在戏曲之外,以一种不参与的旁观态度,看戏曲的好,也挑戏曲的错。然而,经由这些天的观摩,我似乎又回到戏曲内部,又回到了那种笑靥如花、自信满满的青春状态。想到历史,想到未来,甚至想到了责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围城吧。
    “旧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寄希望于更年轻的一代戏曲人,能够以新的视角回望过往,重新拽紧我们与那段时光之间的血缘联系,重新确立那些纵的、横的坐标和方向,以期找准自己的站位,放大自己的格局,获得持续前行的动力。
百戏如陈酿老树绽新枝
    四川省川剧院编剧、成都青年剧评团主笔    樊明君
    百戏盛典,传统与时尚并行,剧场与网络互动,大戏与小戏同城,老戏与新编同台,“汇中国百戏、展戏曲新颜”, 7月21日至8月27日,历时38天,荟萃全国20个省区市的112个剧种118个代表性经典剧目,演出56场,台上与台下审美共鸣,昆山与全国互联互通,新的时代,戏曲,网络直播,推陈出新,百戏盛典,一个勾连过去、滋养现在、远望未来的精神家园。
    如果说百戏盛典上传承搬演的优秀传统戏散发的是陈年佳酿醉人的醇香,那么,在继承和积淀了丰厚传统美德内容与独特写意表达形式基础上,推陈出新的新编古装折子戏、新编现实题材戏,就如同一坛又一坛香味各异的新酿,或浓香、或淡雅、或清新、或隽永,散发的却是老树新枝的活泼与希望。
    传统戏,传承戏曲表演艺术,传播优秀传统美德。8月9日晚,昆山文化艺术中心大剧院,百戏盛典第63个演出剧目,由泰安市山东梆子艺术研究院带来的山东梆子《墙头记》,娓娓道来的孝老爱亲故事引人入胜,动情动听的老生唱腔动人心弦,入木三分的讽刺表演发人深省,在近两个小时的11场戏中,带给现场观众和通过网易昆山、一通文化、戏缘APP等直播平台观看的近百万网络观众以寓教于乐的审美艺术享受。
    泰安市山东梆子艺术研究院在百戏盛典上演出的《墙头记》,就是山东梆子最具代表性的传统剧目之一,该剧以辛辣讽刺的演出形式,形象描绘不孝子媳丑恶嘴脸,无情鞭笞不孝儿女见钱眼开的肮脏灵魂。
    讽刺鞭笞不孝言行的寓教内容,以戏曲传统的本源艺术形式来表达,《墙头记》整场演出都在一桌二椅的写意舞台上完成,剧中最重要的场景“那道墙”也是由一张“弓马桌”搭上一块表示黄色土墙颜色的桌帷来充当,简洁的舞美把台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演员展示戏曲“四功五法”,一个张木匠、一个王银匠,加上两对儿媳总共6个角色,在台上尽情施展唱念做打、手眼身法。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演员们精湛的表演与起承转合的故事内容引得全场观众笑声不断而又泪眼婆娑。既为台上不孝儿媳的丑恶言行嗤之以鼻,也为王银匠义救张木匠并设计惩罚不孝儿媳的温情而鼓掌点赞。
    新编剧,共鸣新时代情感,同树新时代风尚。传统老戏,彰显现实意义,新编戏曲,传播传统美德。百戏盛典,经典传统戏与新编古装戏和现实题材、红色革命题材的现代戏,齐头三并举,百花齐放的百戏演出形式与讴歌新时代的现实内容相结合,观者喜闻乐见、高台寓教于乐,就如云南省折子戏专场傣族章哈剧《西双版纳的黎明》一折中的戏词所唱“好日子就该把赞歌唱”,百戏盛典上的新编现代戏秉承审美讴歌、艺术表达的戏曲传统,用丰富多彩、风格各异的南腔北调歌唱美好生活,传播中华美德,共鸣时代情感,同领时代风尚。
    百戏盛典第77个演出剧目,河南省曲剧团带来的现代曲剧《信仰》,在昆山文化艺术中心大剧院以感人的戏剧故事、丰满的人物形象和深情的曲剧演唱,讴歌共产党人为理想信念不屈不挠的精神和风骨。
    贯穿全剧的阳调、书韵、扭丝、汉江、阴调、边关、诗篇、哭皇天、摇板书韵、诗篇导板等曲剧曲牌与板式悦耳动听,动情处催人泪下,激愤处催人奋进。梅花奖演员、曲剧十大名旦方素珍在剧中塑造的共产党人林雨洁舞台艺术形象,意志坚定、爱憎分明、有情有义、可亲可敬。
    广西折子戏专场中的文场戏《帆过漓江天地红》,宁夏折子戏专场中的花儿剧《好花儿配上圆月亮》、道情《何县令拉纤》,云南折子戏专场中的壮剧《摸秋》、花灯《打鱼》等推陈出新的地方小戏,形式载歌载舞、清新活泼,内容以小见大、滴水藏海,剧场观众面对面鼓掌、网络观众隔着屏点赞。
    优秀传统戏,尤其是一个剧种的经典代表剧目,历经一代又一代艺术家的传承、发展,并在长期的演出实践中得以不断改进和完善、得以留其精华去其糟粕,从题旨、内容到形式都逐渐为观众所喜闻乐见,才成为经典,成为保留剧目。在经典传统戏不断传承、改进和完善的传承发展过程中,新编古装戏、现实题材戏反复打磨的创作进程中所遵循的艺术规律和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充分表明无论是经典传统戏、新编古装戏,还是新创现实题材剧,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观众的“三贴近”创作原则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都始终是我们文艺创作者需要时刻牢记的。
我的戏曲,我的乡愁
    甘肃省文化艺术研究所副研究馆员    凌    彤
    有幸参加文化和旅游部、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在昆山举办的百戏盛典,在短短的10天时间里,密集地欣赏40多部戏曲、折子戏、小戏,真正是享受了戏曲的饕餮大餐,窥一斑而见全豹地领略了全国地方戏种的艺术个性、艺术风格、艺术特征,也透过演出看到了不同地区、不同剧种、不同团体的戏剧保护与生存状态,深深感悟到这次百戏盛典举办对全国戏曲保护的深远和重大意义。
    我来自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相互影响、沙漠与冰川相互交织的甘肃,在甘肃的大地上,傩戏、道情、念卷启蒙与发展下的戏曲剧种丰富旖旎。吼秦腔,从关中大地到浩瀚沙漠,慷慨激昂,小曲、道情,从黄土层最厚的庆阳到祁连冰川,到春风不度的阳关之外,咿咿呀呀。生活在城市的我,总也不明白,为什么出自农村的父亲,对故乡的社戏器重到有求必应,我也总不明白,为什么兰州黄河边上自娱自乐的票友高举各自团体的旗帜,吼秦腔吼得面红耳赤?父亲离世后,我走在回乡的山路上,正当我气喘吁吁,举目望着山顶上的村庄,想一屁股蹲在山道上的时候,村子喇叭里放出了高亢的秦腔,我的热泪滚滚流淌,脚下似乎添了神力。那一刻,我才明白了,秦腔,乡音,它和故乡的袅袅炊烟,和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起融进父母赐予的生命,和DNA一起在我们的体内流淌。秦腔,虽然我听不懂它,没学过它,可它依旧和乡愁紧紧地裹挟在了一起。
    在做田野调查的时候,看见艺人们放下地里的农活,两脚泥、一身土,满脸兴奋地为我们表演的时候,当他们的乐器奏响,村民们呼啦啦把小小的农家院落围满的时候,我深深地感叹。农村社戏,远远近近的村民不顾严寒、酷暑,搬一把椅子在台下拥拥挤挤,台上咿咿呀呀,台下摇头晃脑,甚至一些年轻人、小孩吃着烧烤麻辣烫凑热闹,这时候,我深深地感叹。在百戏盛典观摩期间,看到民间艺人们沉醉般地演唱,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叹:戏曲——乡音,乡愁!
    是啊,如果不是乡愁,口口相传的艺术不会历经千年而延续;如果不是乡愁,艺人们即使生活困顿也不会放弃艺术的追求;如果不是乡愁,远隔千里外的游子,不会哼曲、念白。
    我想,戏曲的诞生,最早是“酬神”“布道”,因此每一位艺术家是怀着恭敬、感恩去做的。戏曲是奢侈品,所以它的传承是神圣的,每一位传承人几乎是以一种承天之责的态度去学习、精进。这样的艺术,怎不令人崇敬!神是人,人是神。而它既然要达到教化的意义,就一定要采撷民众的生活,从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梦想远景出发,因此它说的是家常话,话的是家常事,表演出来,就成了普通人心中流淌的旋律,入口入心见真理。它在生活里流淌得久了,就成了乡风民俗,深深地打上地域的烙印,对于漂泊的人,就成了久久挂怀的乡愁。一些戏曲曲种,竟能遍布几个省区,研究史志,基本原因都是人口的迁徙。不是乡愁,怎么能有如此的动力和覆盖面?
    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家乡,戏曲——乡音,就成了他们梦中流淌的歌。
    有人把戏曲的式微归结于现代人的快节奏生活,归结于城市让人们对戏曲的遗忘。席慕蓉说,妈妈给了一个“家乡的胃”。其实,不能怪现代化,不能怪年轻人,戏曲的式微,可能来自我们没有给年轻人一个“家乡的胃”。我们对戏曲的尊重、我们对传承的重视、我们在传承中做的工作,以及戏曲的传播等等,政府“缺位”太多。
    但是,高兴的是,百戏盛典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相信,通过这次百戏盛典的展演,一定能推动各级政府对当地戏曲的重视,也一定能唤起艺人们的自豪感、崇高感,从而思考、组织之后的工作。当然,戏曲盛典也可能只是国家层面关注、振兴戏曲的一个集结号,或者开场白,下面的组合拳还正在酝酿。总之,我们期待着国家和地方政府的组合、联动,从关注、传播,到传承、培育,像百戏盛典一样,来一些实实在在的举措,让这些活着的化石,在我们民族的血液里流淌,让我们的乡愁不要远去,不被遗忘。
戏剧,根在民间
    原江苏省文化厅剧目工作室主任、一级编剧    方洪友
    戏剧的起源不论有多少种说法,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即植根于民间;从产生、发展到成熟、繁荣,永远离不开民众。在2018年开始的百戏盛典活动中将有348个剧种陆续在昆山展演,这是中华文脉中功在千秋的壮举。我们除看到了许多大剧种的保留剧目,更有机会欣赏到了比大剧种要多得多的小剧种的戏剧。小剧种已成为百戏盛典演出中不可或缺的亮点,引起了各界的极大兴趣,值得重视。
    源远流长。现在的小剧种戏剧常年扎根基层,深入民间,流动于乡镇,面朝着百家,乡土乡音,与民同乐,声声不息。《东京梦华录》里记载了包罗万象的“民间社火”,这是有传统的。今天,乌兰牧骑走遍草原,藏剧锣鼓响在雪山,乌篷船上听乱弹,江南茶馆有滩簧。一方面,一些小戏自成一体,是本地区的一朵花,百花齐放。包公戏是许多大剧种大剧团的保留剧目,可是在大舞台上的黑脸包公之外,各地“草台”上有多少各式各样的包拯?长相差不多,开口不一样。另一方面,在常说的京、评、越、豫、黄梅“五大声腔”之外,有这么多小剧种戏剧陪衬着,才能出现戏剧艺术花团锦簇的局面。而且在这些小剧种当中某些戏历史悠久,在大剧种出现之前它们就已经流传了。如被称为“戏曲活化石”的傩戏,在世界戏剧发展史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经典有始有祖,来源于“原始积累”。大剧种的产生、经典剧目的出现,有众多小剧种的传承、小戏演出的积累的功劳。浩浩长河乃汇小溪而成。
    时代印痕。你想研究某处彼时的社会经济政治状况吗?去看当地的小戏。淮北花鼓戏《王小赶脚》里新媳妇二姑娘和拉脚的王小砍价,就是当时的市场经济。内蒙古的二人台《拉毛驴》中刘根喜的媳妇李桂香被破产的旧东家丁老东调戏,刘根喜夫妻和他谈判,既是经济赔偿又是一场生产关系的转变。同样,嗨子戏《考官》则反映了底层百姓对上层为官者的评判和考验。老百姓无权,只希望为官清廉,戏中的知县果然不畏权势、敢于抗争、伸张正义、为民申冤,是好父母官。至高无上的朝廷本是和草民没有多大关系的,但百姓仍然有一种理想的期望。皇姨果然是个大义灭亲的好皇族。现实会不会是这样,他们其实根本不得而知,更左右不了,但这是他们的理想心态。某种程度上,小戏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特别是赣西采茶戏《醉青天》,颇令人玩味和值得研究:哪怕是只有喝醉酒才敢行公道、斗权势。这个现象只发生在过去的小县令身上么?当然,小戏由于容量本身的限制,无论题材、人物、情节、场面,各方面都比较简单,无法表现重大题材、众多人物,但这也正是小戏发挥自己优势的好机会。也因为这个理由,他们的理念多数是落在所处环境的道德层面。批判势利自私、升官不认抚育父母的萍乡采茶戏《清风亭》里,养母以死怒责,是何等壮烈。因此,这些身边小事、民间小人物,无不带着时代的烙印。
    世态万象。你想了解地域的风土人情、世俗百态、日常生活吗?这些俚俗小戏可算是庞杂的“博物馆”。有劝善劝孝的,有巧解纠纷的,有歌颂仗义公平的,有揭露陋习恶行的,更多的是有关婚丧嫁娶、恋爱姻缘的。各地戏里经常出现的媒婆,是许多人家离不了的人物,多为彩旦,各色各样,又多受褒贬。“无媒不成婚”,这是婚姻状况的反映。
    各有鲜招。作为戏剧艺术,小剧种的存在和发展是有自身的艺术价值的。首先,它的基础是本色的,“天然去雕饰”,甚至不用化装就可以表演,有“坐唱”“清唱”,再加动作、声腔就可以“歌舞演故事”了。其次,小剧种各具特色,每一个剧种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它可以借鉴外来剧种的长处,加以吸收、融合,使自己的特色更加丰富。尤其是声腔的应用。你到陕西一听,“三千万秦人齐吼秦腔”。同是包公,赣江“河西戏”的包公一句唱里包含大小嗓变换的发声法,使你难忘。再次,每一个小剧种几乎都有它的“绝活”。还有,它们常常出现让观众意想不到的灵活性,有的甚至将杂技、魔术、木偶融进来。这一点,“滑稽戏”尤为突出。这种民间戏剧现象,并非中国独有。在西洋歌剧的故乡意大利,罗马、米兰、威尼斯这样的大城市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自娱节目和狂欢性质的表演。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一次国际艺术节上,有的戏就在路边摆上实景上演,同行及行人就在路边观看。在日本,银座的每一场歌舞伎演出都被看作是隆重的盛事,但在神社墙外、公园场地,甚至地铁站里,也有许多化了装的青年人自己组织的演出活动。昆山的百戏盛典活动除了在市区剧场上演,还到下面乡镇广泛演出,成了民众的节日。
百戏盛典唤醒百年道情
    宁夏银川艺术剧院原院长    李世锋
    在百戏盛典上,宁夏回族自治区折子戏专场演出的银川道情剧小戏《鱼奶奶回家来》,引起了多方热议。承办活动组织联络的工作人员感叹:编纂2018—2019年度百戏盛典《观剧指南》,仅有3个拿不出剧照的剧种都在宁夏,其中就有银川道情戏,因此,对该专场演出几乎不抱多大希望。但在看完演出之后,宁夏的参演剧目表演精湛,唱腔优美,各有特点,带给观众太多意外。尤其是银川道情戏《鱼奶奶回家来》形式新颖,深得青少年观众喜爱。如此接地气的剧种为何多年未能上演,值得深思。
    银川道情剧是传统民间艺术瑰宝。根据志书记载,流传于宁夏银川市城区和所辖永宁县、贺兰县、灵武市一带的银川道情戏,大约形成于清同治年间。早期的道情戏多为皮影班、地摊戏班的庙会演出。传统银川道情戏内容题材主要包括神仙道化戏、修贤劝善戏、民间生活小戏、历史故事和传奇公案小戏,也不乏对秦腔等大剧种剧目的搬演。民国时期银川地区的道情戏班社有永宁县的王伏班、贺兰县的张进绪班、银川的赵满瑞班等,有记录的传统剧目有《葵花镜》《紫霞宫》《秦香莲》《孙膑下山》等。在100多年的流传过程中,流变于陕北道情、陇东道情的银川道情戏,以博大精深的历史人文为背景,智慧吸取当地民间音乐、语言、舞蹈、服饰等文化养分,形成了极具特色的地方戏样式风格,成为最受喜爱的民间艺术,在当地民间艺术史上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是本地区的传统民间艺术瑰宝。在2015年至2017年全国地方戏普查中,银川道情戏被原文化部认定为宁夏7个地方剧种之一。
    银川道情戏艺术基因生生不息。《中国戏曲志·宁夏卷》记载:“1949年后,传统的银川道情戏基本上再没有演出活动。”但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沉寂期间,通过艺术家的努力,银川道情戏这一传统戏曲艺术并未完全消亡。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原宁夏秦腔剧团经历过一段以道情腔音乐为基础的 “夏剧”剧种创试实践,移植和创演了夏剧《花亭相会》《难圆》《皇封乞丐》等大小10多出剧目,时获好评亦多。上世纪80年代中期,贺兰县文化馆创作演出的道情小戏《小两口算账》参加全国汇演并获大奖,是距今最近的银川道情戏创演。近年来,宁夏银川艺术剧院说唱艺术团徐明智同志运用道情音乐创作演出的宁夏坐唱节目长演不衰,作品获得颇多荣誉,在宁夏以至全国具有一定影响力,是银川道情艺术创新传承的最大亮点。
    这次为了参加百戏盛典,银川道情剧目的参演得到文化和旅游部及宁夏文化和旅游厅等主管部门的特别支持。银川艺术剧院组织创演团队以创新性传承为宗旨,在《鱼奶奶回家来》中创设了简洁而叙事流畅的戏曲性人物故事,以传统道情曲牌作为演唱音乐,采用以舞蹈烘托戏曲说唱的表演形式,加上活泼时尚的人物卡通形象的大胆创新尝试,取得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演出效果,博得了昆山观众的热烈掌声和观摩专家的一致赞许。演出经昆山市融媒体中心录制推送,网络点击观看56万余人次,使银川道情戏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瑰宝绽放出耀眼的时代光彩,一展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传承弘扬银川道情戏的可能路径。银川道情戏匿迹时间长且濒于消亡,其原因复杂,但从专业角度不外乎常说的“三无”现象。即一无道情剧赖以生存的专业剧团即机构机制问题;二缺从事道情戏创作演出的专业人员即队伍人才问题;三少道情戏创作演出的物质保障即经费问题。即使在市场经济体制前提之下,无论采取何种机制,解决“三无”问题是抢救保护和传承银川道情戏的首要抓手。银川道情戏作为地方性传统文化,保护传承工作举足轻重,也是文化艺术工作部门的应有责任。但由于客观存在的“三无”现象等条件制约,传承弘扬道情戏存在难度。仅有热情和责任意识尚不足够,首先需要的是各有关方面在对待这项工作上达成共识,只有责任担当意识在先,才有可能采取措施解决道情戏发展传承面临的困难和问题,有效推进传承创新工作。
    百戏盛典是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动戏曲艺术繁荣发展的盛会。盛世盛典,银川道情戏这一古老艺术形式备受关注,被再次唤醒,鲜明昭示出银川道情戏所固有的传统文化艺术精髓品质,一经挖掘展示便受到欢迎,是构成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丰富群众精神文化生活的优质特色内容。
    源自: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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