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王子的音乐讴歌
责任编辑:王琳      发布日期:2014-10-29   

动漫音乐剧《跟斗小子》观后

  于  平
    体操王子,在不同人心目中的“所指”会有很多。但在广西壮族人民来看,“体操王子”就是李宁,就是他们昵称的“宁仔”。这样说,你可能会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动漫音乐剧《跟斗小子》演述的是“宁仔”的故事。对“宁仔”的父老乡亲而言,称其为“跟斗小子”比“体操王子”更贴己、更亲近、更本色。其实,这部动漫音乐剧作为对体操王子的音乐讴歌,正是在“本色”中拉开帷幕的——映入眼帘的是几位推织机、织壮锦的姑娘,荡进心房的却是她们触景生情、借物咏怀的吟唱:仔是嫩草雨又猛,娘是高山去挡风,嫩草长在高山顶,日头也在脚下红……姑娘们吟唱的是壮族的“嘹歌”,这嘹歌虽节奏不急不躁、音乐不威不猛,但从“日头也在脚下红”的词义来看,已暗示出“嫩草”不可估量的前程。
    演述“宁仔”故事的《跟斗小子》,序幕演述的却是娘给“宁仔”讲述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快做阿妈的女人”要去天边“点燃日头”的民间传说。我想起了也是由广西艺术家创作的舞剧《妈勒访天边》,知道“妈”和“勒”就是“母”与“子”。只是那时不太明白,一个不乏后生小伙的部族,何以要让一位将要临盆的女子去“访天边”。这次娘给宁仔讲故事,唱的是“去天边要翻高山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个人到死那天也走不到尽头;就让快做阿妈的女人去吧,阿妈死了还有生下的娃仔接着走;这娃仔能走到天边,能点燃日头……”都说“诗是个人的记忆”,而“神话传说是民族的记忆”,“妈勒访天边”的传说是壮族人民“勇于献身”却又“坚信必成”的“追梦”理想。“传说”之为故事,在讲述的当下成了娘对宁仔的“励志”喻示,于是,类似“画外音”的壮族“嘹歌”又从推织机、织壮锦的姑娘口中荡出:亲娘纺线架条桥,风吹桥面动摇摇,嫩仔找娘桥面过,丝线还比铁链牢……
    作为序幕,这个娘给宁仔讲述的故事以及故事讲述的方式和故事讲述本身,不仅是全剧演述的起始,而且成为全剧构成的特征。首先,最初映入眼帘、荡进心房的壮族“嘹歌”,在后来每一幕开启前都缓缓漾起,成为将要开展的事件的“比兴”,也成为民族特色的“风情”。其次,娘以讲故事的方式对宁仔励志,成为此后每一个困境中、挫折前宁仔意志的支撑、前行的动力;并且,娘的故事讲述永远是“勒”的“点燃日头”,更看出这一民族记忆的永恒魅力。第三,我认为也是最重要的,是每当娘讲述故事时,故事的内容就以“人偶同台”的方式呈现——也就是说,“偶”是“过去时”的故事,“人”是“现在时”的现实,这种“人偶穿越”中的“偶人互动”,使故事的“偶”在对现实的“人”产生影响时融入了现实,使看起来表情恒定、行动卡通的“偶”成为某种信念的象征。这大概也是这部音乐剧自称为“动漫音乐剧”的特性所在。
    序幕之外的戏共由三幕构成,第一幕当然是娘送宁仔赴柳州参加体操培训。正是在这次赴柳州的体操培训中,宁仔知道了北京,并且立即将北京与他要去“点燃日头”的“天边”联系起来。在娘送别宁仔之际,宁仔仿佛又听到了娘讲述的故事——娘其实就是把宁仔视为故事中的“勒”,娘将自己的儿子唤作“宁仔”,我总觉得是“勒仔”的内心期盼。当宁仔在平稳、单调的车厢里聆听娘的故事讲述时,故事人物之“偶”又出现在舞台。你会注意到,这种与“人”等身的“偶”,是“杖头木偶”的扩放,它不仅是作为“过去时”的故事内容,而且也是作为“现在时”的人物心境——看来是“过去”与“现在”的穿越,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人物与自己内心的对话,比如宁仔与娘在不同时空中各自的吟唱。宁仔唱道:“风中抖动的树叶是我吗?颤抖的双臂你说呀。烈火烧烤的小草是我吗?湿透的衣衫你说呀。都说孩子是花朵呀,体操娃是最苦那朵花。疼得受不了呀,遥远的妈妈!”娘则回应道:“勒跟着阿妈坚韧的脚步,走着没有路的路;勒抬头看看阿妈的长发,看见一棵会行走的大树。芭芒叶边锋利的锯齿,割开大树黝黑的肌肤……勒说太苦,想回故乡的茅屋;阿妈说,去天边的壮族人,能死不能输。”这是两段紧密关联的独唱,将“追梦”和“励志”紧密扭结起来,我总想,如果按二重唱方式来结构,会不会从内容到形态都更有意味呢?
    作为画外音的壮族嘹歌又响起来了:乘船过海去寻藕,找得见藕船又沉,要沉就沉到海底,为花死在海中心。嘹歌唱罢,第二幕就正式开场了。这一幕演述的时间跨度是1974年至1985年,12年的时间跨度想揭示的是,曾经因训练负伤的宁仔,因“折翅”而打起退堂鼓的宁仔,靠什么而拿下一连串国际赛事的金牌而成为“体操王子”。这段对唱似乎可以说明问题——宁仔唱道:“我疼的时候总是想你,你的泪水淋湿童年日历。岁月留下的每个伤口,流出来总是你的眼泪。”娘对应道:“心疼的时候总是为你,你的天空下着我的泪雨。登天的山道长满荆棘,荆棘上洒满你的血迹。”这段对唱,暗含的还是那个“勒”去“点燃日头”的追梦信念,于是又出现了那些卡通或者叫做“动漫”动态的“偶”——这些“偶”再次成为宁仔自我励志的信念、成为他不息求索的动力。有意味的是,第二幕并非结束在宁仔所获近百块金牌的辉煌中,而是以他在汉城奥运会(1988年)的失利落下帷幕……
    第三幕的重新开启,是一个20年(1988—2008)的漫长跋涉。作为幕次间过渡的嘹歌唱道:风吹不动鱼峰山,日晒柳江水不干。阿哥撑船下柳州,舵正不怕河道弯。不将获取众多金牌作为全剧的高潮,如同不必总说关云长的“过五关斩六将”;汉城奥运会作为宁仔的“麦城”,对于宁仔才是最严峻的考验。面对“人们表情瞬间变得不咸也不淡,英雄成了狗熊模样只是一眨眼……”,面对有人恶作剧似的将“体操王子”称为“体操亡子”并寄根绳索加以羞辱,宁仔再一次想起了娘的故事讲述,想起了“去天边的壮族人,能死不能输”!不过这一次娘终归是老了,娘讲述的故事则成了宁仔对娘最深邃的记忆。当娘辞世羽化,宁仔充满深情:“很久很久以前,我的阿妈有个梦想;很远很远她要去,寻访那叫天边的地方……那里有五彩的壮锦,还有会唱歌的阳光;我年轻的阿妈走出了寨门,十万大山支撑起她高昂的脊梁……”其实,从宁仔后来投身大众健身事业来看,娘对他的叮咛一定有“回归故土、回归族人、回归本色”这样的话语。我很赞赏这部音乐剧对“点燃日头”更深邃的理解,那就是宁仔矫健地飞升起来,手持祥云火炬点燃了北京奥运会的“圣火”……这一刻,我们耳边仿佛再度响起全剧开场时的那支嘹歌,那“嫩草长在山顶头,日头也在脚下红”的“追梦”理想。
    《跟斗小子》是广西演艺集团在今年9月才刚刚推出的动漫音乐剧,而从音乐剧的内容来看,人们更视其为“励志”音乐剧。励志的内容,更多的是指向青少年;而动漫的形式,也正是青少年乐意追随的样式。应当说,以青少年喜爱的样式演述对其励志的故事,是这部音乐剧值得称道的一个优长。这部音乐剧另一个也非常值得称道的优长是,以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作为励志的内容,使之成为我们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这部音乐剧第三个值得称道的优长,在我看来是兼顾了“继承创新”和“集成创新”的创新理念,或者说它把“继承”的传统文化和“创新”的文化传统“集成起来”,实现了有机统一与有效提升。在剧中,不仅古老传说与当代精神水乳交融,而且歌唱、舞蹈、木偶、体操浑然一体,真正领悟到音乐剧艺术“集成创新”的底蕴与真谛。
    看过动漫音乐剧《跟斗小子》后,我读到了李宁在观看该剧后面对记者的访谈。李宁说:“故事让我看到了过去的一些回忆,对体操、教练、友情等,但我觉得更大的触动是激励……我感觉我还在走,还在追求梦想。”当记者问李宁“如何理解‘梦想’这个词”时,李宁认为“是对生活的激励,是对人生的激励……是一种向前走、去追梦的激励”;李宁坦言:“一定要保持自己的梦想,一定要保持追求梦想的志向;这样你就会从追梦的过程中获得激励,你的人生就会逐步走向传奇。”李宁喜欢说“激励”,而《跟斗小子》正体现出无比强劲的激励的力量,这也是壮族民间传说“妈勒访天边”蕴含的真正力量。编剧张仁胜认为,该剧最好的创意是宁仔“点燃圣火”与“妈勒”母子“点燃日头”的契合,这个创意实现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在广西演艺集团董事长兼党委书记马红英看来,这是集团牢固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的重要收获;而《跟斗小子》在南宁引起热议,营造出追求“绩优股”、传播“正能量”、壮大“益生菌”的文化氛围,是一部让人感到“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优秀文艺作品。
    源自: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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